大将黄克诚的家风 家风文化
家风家训 由小雪供稿 1952年11月,黄克诚调任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兼总后勤部部长。总后勤部掌管全军财政的计划权、分配权。在此期间,经他主持研究, 报军委批准, 为全军下拨经费数亿元, 建房4600多万平方米, 全军基本结束了住民房的历史。而他本人1952年进京时住在北京万寿路一栋普通平房里,后来因工作需要搬到北海旁的一个小院里,房小屋旧,冬季漏风,夏季漏雨。房管部门要大修,他却说那要花很多钱,先简单维修一下即可。直到1957年才搬到一个条件好一些的院子里。
1978年12月,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上,黄克诚当选为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常务书记。当时,黄克诚因庐山会议所受到的错误处分尚未彻底平反。对于自己曾经受过的不公正待遇,他从没有流露过一点不满和怨言。很多人为他鸣不平,然而他却坦然地说:“作为一名共产党员,个人在党内受点委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,这比起我们为之献身的共产主义事业来,实在微不足道。在党的历史上,有一些好同志含冤死去, 他们连全国胜利这一天都没能看到,比起那些同志,我是幸运者。彭德怀戎马一生,功高盖世,不也是没等到粉碎‘四人帮’,就含冤九泉了吗? 比比彭老总,我也很知足,有什么委屈、不平可言? ”好心人提醒他,起码庐山会议后被降低的两级工资应当要求予以恢复。他不以为然地说:“降低两级工资算什么?当年从家乡和我一起出来参加革命的几百位同志,都在战争年代牺牲了,我是唯一的幸存者。现在我有地方领薪金,有地方看病,有吃有穿,不是挺好吗?”
黄克诚对个人的得失置之度外,却对平反别人的冤假错案不遗余力。长春市的一名医生在1957年被划为右派,政治上受歧视,级别、待遇长期受影响,精神上很压抑,无奈之下,他试着向黄克诚和中纪委写信申诉。黄克诚知道后,随即给这个医生所在的医院党委写信,责成他们认真复查处理,使问题得到了妥善解决。这名医生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一个普通医生的问题居然得到了黄克诚的关注,感激之余,他给黄克诚回了一封信,表示要加倍努力工作,同时寄了一筐苹果答谢黄克诚。黄克诚知道后,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:“回信告诉他,帮他解决问题是党和政府的责任,是应该的,现在问题得到落实,放下包袱好好工作就行了, 不必送礼。”他还嘱咐工作人员:“苹果要坚决退回去。”工作人员于是将那筐苹果寄放在商店里卖掉, 而后将钱寄给了那位医生。
1986年是黄克诚光辉一生的最后一个年头,重病缠身的他开始拒绝治疗和用药。不管医护人员和亲友怎么劝说,他就是坚持不吃任何药物,他说:“我已经不能为党工作了,请你们不必为我浪费国家钱财,把药留给能工作的同志用吧。”他反复强调:“我这样一个油尽灯枯的人,为人民做不了什么,为什么还要花费人民的钱财来治病?”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,医护人员只好强行为他注射、输氧。然而,他一旦清醒,就将身上的输液针头拔掉。一个战功卓著、把一生都奉献给国家和民族的共和国大将,却对自己严苛得似乎“不近人情”,在生命的最后关头,还在想着为国家节约钱财。他心中始终装着国家和群众,唯独没有自己。
对妻子:约法三章
黄克诚参加革命前,父母给他包办了一桩婚事。婚后没几天,黄克诚便离开家乡去参加革命。不久,他给妻子写了一封信,言辞恳切地对她说,我是提着脑袋参加革命的,生死未卜,不想让你白等,你还是另嫁他人吧。妻子是个实在人,很快就改嫁了,后来生孩子时难产死了。为此,黄克诚深感愧疚,在晚年病重时还常提起这段往事,他对身边工作人员说:“一个人一生中总会有许多遗憾的事情。我这一辈子就对不起一个人,那就是我的前妻,真是对不起她呀!”
前妻改嫁后,黄克诚单身了很多年。1941年,经阜宁抗日民主政府县长宋乃德撮合,39岁的黄克诚和来自山东的23岁女大学生唐棣华结婚了。他们没有举行任何仪式,也没有摆喜宴,只向几个好朋友打声招呼,就算结婚了。婚房是简陋的临时住房,连个大红喜字也没贴,床上摆着破旧的军用被褥。
新婚夜,黄克诚就和新娘唐棣华 “约法三章”,他一脸严肃地说:“我们就要共同生活了,有些问题需要郑重地讲清楚。第一条,我们都是共产党员,都得把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,不能因为婚姻的利益而妨碍党的利益,不能因为私人的利益而损害党的利益;第二条,我所处的工作岗位重要,你不能因为要求男女平等而让我迁就你,因为我的工作岗位比你的重要;第三条,我这里有军队的一些文件,还要经常找人谈话,你不得打听你不应该知道的事情。”唐棣华觉得第一、第三条都好接受,唯有这第二条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味道。虽然当时有些不乐意,但她很快便想通了。婚后第二天,唐棣华就到阜宁县修筑海堤的工地上参加劳动了。她曾说过:“战争环境,他不苛求我,我也不苛求他。”对黄克诚的敬爱之情溢于言表。
唐棣华的父亲是当年汉口的大鸦片贩子、大汉奸,全国解放后,被人民政府逮捕和关押。1952年春夏之交,中南局决定对其执行枪决。唐棣华知道这一消息后,只是暗自伤心,却没有要求时任湖南省委书记的丈夫去求情。在临近执行枪决的前两天,黄克诚来到负责此案的高文华家,对他说:“中南局已经决定要将唐某枪毙,我准备叫唐棣华同志去汉口见其父亲最后一面。不管怎样,毕竟是生身之父嘛,临死时去会个面,你看可以吗?”高文华连声说:“应该,应该,这也是人之常情呀!”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黄克诚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坚持原则,态度坚决,而为人的感情却是很细腻的。
1954年,黄克诚被任命为中央军委秘书长、国防部副部长、总参谋长、中央书记处书记。按规定, 唐棣华与孩子可以享受相应的生活待遇。唐棣华却说:“我们一直是普普通通的人,孩子们将来也一定是要过自食其力的生活。我只有一个想法, 不管将来怎么样, 我们一定要保证孩子们接受高等教育。”
对子女:不许沾光
黄克诚40多岁才有了孩子,舐犊情深较之常人更甚,但是他对子女要求却十分严格,曾给子女们立过许多家规:“你们要学革命,不要学世故。千万不可不学革命,却把世故学会了。”“你们要靠自己的努力奋斗成才,不要靠我的什么‘关系’‘后门’,我黄克诚是没有什么后门可走的。”“小汽车是国家配给我办公用的,不能私用。”
“文化大革命”期间, 黄克诚被关押了8年零9个月,长期断绝了与家人的联系, 直到1972年才被允许与家人见面。当5年不见的儿女获准来监狱探望他时, 已过古稀之年的他,见到孩子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诫他们要好好学习马列著作, 并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自己青年时代背诵《共产党宣言》的情景。当孩子们关切地问他身体状况和生活情况时, 他只是淡淡地说“过得很好”。随后,他又滔滔不绝地讲他当年的革命、工作和学习经历, 并不无遗憾地说起他的一些未及实现的、为国为民办实事的美好设想……他说得激情满怀、神采飞扬, 仿佛他不是在坐牢,而是在讲坛上发表演说、作报告。
小女儿黄梅回忆说:“父亲和母亲用一种信仰的力量规范自己的言行,律己和治家一向是比较严格的。我们家的衣食住行,除了住房由公家安排,住得比较宽敞外,其他的都很简单。我们兄妹小时候穿的衣服多由外婆亲手缝制。家里还种了几棵刀豆、几棵南瓜。一段时间,吃菜经常是豆荚、南瓜,南瓜、豆荚,把人都吃烦了。公家给父亲配备的小车,孩子们是极少能坐的。我年幼时多病,常常是叫辆三轮车去看病。我还记得雨天里发着烧,坐在挂着油帘子的三轮车里往医院赶的情景。”
1980年春,小儿子黄晴结婚时,社会上盛行婚嫁讲排场、摆阔气之风, 无论大小城市,都是用小轿车迎亲。于是,工作人员请求黄克诚破一次戒——允许黄晴用专车接新娘。黄克诚断然拒绝,他说:“这个戒不能开。年纪轻轻的,坐公共汽车,骑自行车,都可以来嘛, 为什么要开着小车抖威风?”于是,黄晴真的用自行车把新娘接了回来。同时,既不请客,也不收礼,全家和工作人员一起吃了一顿饭,就算把喜事办了。在谈到父亲的言传身教时,黄晴说:“父亲谈话不搬用名词, 不故弄玄虚, 他总是从丰富的阅历中提取一些有教益的事实开导人, 使人感到一种历史和经验的厚度。父亲曾说:‘我赞成你们做一件事就要钻进去,搞到底,这样才能搞出点名堂;患得患失,受不得冷遇, 不坐冷板凳, 就什么事也做不好’”。
儿子如此,连小孙子也不例外。有一年冬, 黄克诚不满7岁的小孙子黄健因夜里发烧没睡好觉,早上起床迟了,可要强的小家伙顾不上吃早饭就要去上学。那天下着大雪,司机王秀全见状,心中不忍,于是便自作主张准备开车送孩子去上学。黄克诚夫妇发现后,连忙制止,并对王秀全说:“现在你去送他一次,他就会想下一次,应该让他从小养成一个好的习惯,不去依赖别人,更不能让后代人破了我们的家规。”小黄健很懂事,既不撒娇、更无怨言,和平常一样, 毫不迟疑地顶风冒雪带病徒步上学去了。
大女儿黄楠回忆说:“父亲不怎么关心我们今后是否会有‘出息’,更看重我们能否按自己的兴趣发展,为国家做有益的事。”在黄克诚夫妇的言传身教下,4个子女都很自觉,从不向组织伸手要名要利,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勤勤恳恳地工作。大女儿黄楠北大毕业后,在高能物理研究所担任研究人员;大儿子黄熙清华大学毕业后,担任工程师;小儿子黄晴北京大学新闻系毕业后,在人民日报社工作;小女儿黄梅是中国科学院外文研究人员,曾留学美国,获得博士学位。